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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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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知道他。

這個年代的陌生感撲面而來,我就像一個流浪者一般找不到方向。

可是,陽光反射著面前的一片金屬類牌匾,非常刺眼。

我眨了眨眼,用手擋住面前的那片光芒,閉上眼睛後再透過縫隙仔細地看著。

縫隙中的四個大字,讓我熟悉到瞬間想哭。

楓城中學。

這裏是楓城?就是我外婆家嗎?

我居然回到了1998年,我擡眸看著天空,突然很感激那個把我拉下去的男人。

剛才的疼痛感依舊提醒著我,這不是夢,所以自己這是,穿越了?

等會兒,現在才1998年,我記得我家周安女士是81年的,所以今年也就才17歲?

已經快高三了啊。

我立刻爬了起來,在周圍一些驚訝人的目光下,走向了前面的那所學校——楓城中學。

還沒等我踏進去,就聽到了我家媽媽的名字。聞聲看過去就看到兩個頭發上染個紅黃綠的家夥往一個坐在單車的女孩子那裏走過去。

“周安?”

女孩子指尖夾著煙,是桂花。

她慵懶坐在單車上,頭發高高紮起,手上拿著一本報刊。

整個人的氣質和我記憶中周安女士年輕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她聽到聲音後擡了擡眸,給人一種高冷感。

而這款煙我好像聽說過,好像是煙絲裏面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味而聞名。價格也還適中,不過,周安女士居然抽煙?

我悄摸摸地跟了上去,看看那兩個洗剪吹是不是和我家battle.的。

周安看著來人,手上動作一頓,瞇了瞇眼。

“有事兒?”

周安往旁邊一瞥,結果只見這兩個家夥不知道從哪兒掏出棍子來,我突然就擋到了周安前面。

真的是拿起了當時為救不明男士身亡的精神啊!

“你們幹嘛呢!”

我揚了揚下巴,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灰頭土臉的樣子多麽沒有震懾力。

那兩個家夥先是往我後面看了一眼,就把手裏的棍子放到了地上,說了一句。

“安姐,搟面杖給你找來了,記得我們兄弟倆,包了餃子給我們分點。”

說完,應該是我後面那位女士做了什麽,這兩個人瞥了我一眼後就飛快地跑遠了。

這兩人一走,空氣中的氛圍就變得非常凝固了。我好像都能聽到周安女士手彈煙灰的聲音,我悻悻地轉回頭,望著她。

周安垂眸望著我,我終於知道自己這麽長的睫毛是傳了誰的了。她的睫毛長而翹,在光影之下打了一道陰影,落在了眉眼下方。

就像蝴蝶扇動翅膀,我也眨了眨眼,我看得見她眼底的疑惑,慢慢地撐著眼睛望著她。

“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長得很像嗎?”

我聲音怯懦懦的,周安突然就看向了我,似乎是在仔細端詳我的五官面貌。說到這兒,我還真不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麽樣子呢,不會不一樣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聞著煙味突然打了個噴嚏。

老毛病又犯了。

周安拿煙的手頓了頓,把煙滅了。

然後端詳著我的樣子,似乎是在斟酌著措辭,開口。

“你是我爸的私生子?”

外公?

我還真的對我外公一點印象都沒有,自打我記事開始,我就沒見過我外公。

他和我爸一樣,都算是我們家的失蹤人口。

不過管他呢,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個石頭縫裏面蹦出來的,兜裏面可以說是比臉還幹凈……

“嗯。”

我低垂著腦袋,什麽也不說,也沒哭著喊著。因為以自己和她生活二十年的經歷來說,這一套真的是一點兒用都沒有,就跟個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啥作用都沒有。

“來找我做什麽?”

她提起了自行車,似乎是準備離開,我立刻就擋住了她的去路,手按在了她自行車的龍頭上。擡眸死死和她對峙著,眼神裏面倔強兩人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我,我媽死了。”

不得不說,這是我短暫頭腦風暴過後的唯一解法,畢竟我非常了解我面前的這位周安女士。極其具有責任心,可以說是俠膽義肝,往前幾百年,那都是江湖上叱咤風雲的俠女。

周安想要撥鈴的手就是一頓,下意識擡眸望著我,似乎是真的覺得我倆長得像。看了我好久,最後我都以為自己剛才摔得那一跤,把自己摔破相了呢……

“你爸也不要你了?”

也?

不會吧,我外公當年那麽猛的嗎?

拋妻棄女,哦不,double。

“嗯,姐?”

我低下了頭,聲音帶著一絲祈求,然後又偷偷地望著她。

周安無奈地聳了聳肩,說。

“上車。”

我笑了笑,我咧開嘴對著她,話沒經過腦子就直接說出來了。

“謝謝媽!”

周安跟個看什麽一樣看著我,我立刻就改口。

“謝謝姐……”

一路上,我死死地盯著周邊的景象,想著就算哪天我媽把我趕出家門,我至少還能找著回去的路撒。

果然,卑微本人。

家裏是那種老式的宿舍園區,應該是單位裏面分配的房子,周安指的那一間陽臺上擺放著很多小盆的花朵,看上去就生機盎然,充滿了活力。

周安去放車了,我倚靠在墻上,蹭了一背的白灰。

一個穿著同樣校服的男生看了我一眼,好心提醒我說。

“這個灰得多拍幾下。”

聲音清冷且熟悉,在我的印象裏似乎有相同頻道的音色存在過。

我擡眸望著他,驚喜地拉著他的手。

“不會吧,你也穿過來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那個男生一把就把我推開,我的背又往墻上狠狠一撞,剛擦掉的灰就又回去了。

他看著我,就跟個看傻子一樣。

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參差。

自己這是拿了什麽劇本,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就算了,除了一個還認識的周安女士可以騙騙,咋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我瞥了那個背影一眼,害,看看人家……

“你認識他?”

周安女士真得是,走路都沒有聲音。我慌亂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結巴。

“算,算認識吧……”

周安點了點頭,皺著眉看著我校服背後的灰,直接幫我把灰拍了下來。

我偏頭望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來高中的時候,我衣服就總是蹭上灰,每一次被周安女士看到以後,都是連打帶罵。

當然,還會幫我把衣服上的灰全部撣掉……

周安垂著眸子,摸了摸我細軟的頭發。

“你媽,對你還好嗎?”

我不敢看她,也當然知道她現在說的是我編出來的那位已經去世的“母親”。

“好,真的很好。”

我擡眸望著她,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以後已經出現白發了的周安女士,那個每每看我時眼中都有驕傲和優雅的人。

那是我的母親,周安。

而我到底是來到了什麽地方?

平行時空嗎?

還是真得回去了?

時空的錯亂和此時爆裂般信息流讓我的淚腺頓時分泌過度,周安有些錯愕,十六歲的年齡上出現了一種無奈。

事實上,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面對哭了的女生,都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而剛下班帶菜回家的周韻,就是我外婆,看著這一幕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當然,反應過來以後,我已經坐到我外婆家裏了。

我對外婆家的印象其實並不深,因為小時候貪玩,每一次在外婆家都不願意待久了,動不動就喜歡到處亂跑,和周安女士央求著早些離開。

到了後來,這裏拆遷,房子更是連影子都沒再見著過了。

我坐在沙發上,茶幾上還擺著周韻剛燒的開水。

我端著開水,看著從冰箱裏那些橘子汽水的周安女士向我耀武揚威。

“你是叫?”

“魏漣,我叫魏漣。”

周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明我才該是那個無所適從的人……

“漣漣,你現在住哪裏啊?”

漣漣,還真是沒人這麽叫過我。打小起,我家裏人就叫我只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取名字……

我摩擦著瓷器杯子,小口地喝了一會兒。

“阿姨,我,我媽死了以後。家裏的那些親戚就都把房子,存折給分了,然後,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說句實話,我可是繼承了瓊瑤阿姨的優秀傳統,說到咱上個世紀那些損人親戚的花招,那可是一個比一個熟……

還好當時聽周安女士的,學了法學,才能知道這麽多人世間的糟粕。

周安女士此刻正在旁邊聽的津津有神,嘴裏咬著吸管,還動不動就瞥一眼眼淚都快出來的周韻。

最後,周安的飲料可算是喝完了,結果面前這兩人抱一塊去了。

我撲倒在了外婆懷裏,她現在的狀態,黑發裏面隱隱約約出現的銀發,和那位病床前的周安女士一模一樣。

“阿姨,我沒有家了……”

“我是真的走投無路才來找你們的,我很乖的,可以出去打工,我可以不上學的。”

周安連忙拿了紙巾就往自己家母親大人手裏塞,然後在大人的眼色示意下,趕快去給她那親愛的“妹妹”收拾房間去了……

周韻拿著紙巾擦掉了我的眼淚,看著我身上臟的校服,刮著我的小臉蛋說。

“怎麽能不上學呢?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以後跟著阿姨住,你姐姐有的,你就都會有。”

周安清了清嗓子,看著兩位重逢的“母女”,說。

“兩位,肚子不餓的嗎?”

“周韻女士,你的搟面杖可是被我拿來了,可是有著一大堆人等著吃你的餃子呢。”

我輕笑一聲,原來我習慣叫媽周安女士是遺傳的。怪不得,她從來都沒有因為這個罵過我……

兩人也笑著看著我,我舔了舔唇,摸著肚子說。

“我也餓了,我最喜歡您包的玉米豬肉餡的水餃了!”

周安笑著看我,揮了揮手中的搟面杖。

“你怎麽知道我媽包的玉米豬肉餡好吃?”

我眨了眨眼,在這兒可真是每一刻大腦都在飛速運轉啊。

“我猜的,嘿嘿,猜的。”

“這就是你的新妹妹啊?”

我擡眸看著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的少年,這不是她黃叔嘛,想不到年輕時期長得還不錯啊。

那我媽的眼光得有多高?

可我連她和我爸的一張合照都沒見到過。

周安拿著飯盒,裏面是阿姨包的水餃。直接就塞到了黃集的懷裏面。

“別打她主意。”

黃集撇了撇嘴,從小賣部買了三瓶橘子汽水。三個人把它給分了,一邊吃著餃子,一邊開茶話會。

“唉,周家妹妹,你去哪兒上學啊?”

“不知道。”

我咬著吸管,看了一眼周安。

周安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妹妹,反應一直都非常平淡,果然是那個在接到診斷書時都面不改色的女士。

我一直記得那個下午。

剛好周末從學校回來,帶了一星期的換洗衣服回家。結果發現周安女士穿著羊毛衫,拿了寬大的圍巾做披肩使。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手裏拿著玻璃杯,裏面裝著熱水,還泡著兩顆枸杞。

“過來。”

我當下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結果她就看著我的眼睛,握著我的手說。

“只只啊,”

“我可能要去醫院一段時間,需要做幾個檢查,確認一下。”

我至今還能感受到她手心的紋路,作為母親的她和如今十七歲的她相差太大,但是卻從骨子裏能夠感覺到相似。

那種倔強,淡定,原來並不是歲月慷慨給予的,而是這個女人與生俱來的,令我一直欽佩的品質。

“讀書的事情,我和我媽一起去辦。明天先帶她去居委會,然後去派出所把戶口上上去。”

黃集吃著熱騰騰的餃子,看著我倆說。

“妹妹今年多大了啊?”

我眨了眨眼,周安也望向我說,

“你幾幾年的啊?”

我靠,誰能告訴我我是幾幾年的啊?如果是現實生活的年紀,早就已經二十二歲了,可是看現在自己小小的一只手,還沒有17歲的周安大。

我輕咳了一聲,用筷子夾了個水餃。

“應該是,是82年的吧。”

黃集可真是個以後的性格一模一樣,一個快上高三的人了,還在那兒掰著手指頭算呢。

“那你該上高二。”

我不,高二那不就直接和周安女士不一個年級。

“不,我聰明,能上高三。而且高三不是要覆習以前所有的科目嗎,跟得上。”

黃集也沒顧及啥,直接就笑了出來,周安也笑著看向我。

拜托,這是什麽眼神啊。

畢竟當年也是你親自把我調教成一個學霸的啊。

我記得我媽學歷不高,沒考上大學。具體原因其實並不清楚,我也推算過年齡,她並不是年少無知生了我才不上學的。

所以,當年到底是為什麽?

我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她。

黃集在那兒添油加醋地說。

“你以為你是蘇青州嗎?”

“誰?”

周安轉了轉眼睛,應下了我的回答。

“就今天在樓道裏看到的。”

“我以為,你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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